迦周 | 明亮事物

现趴

咖啡店长迦×科技新贵周



1


暑假开始一个月,我在连锁咖啡店打工已三星期。


我们店长是迦尔纳,印度人。附近科技公司多,印度人不少,但迦尔纳不太看得出。


他白得透明,眼轮薄红,睫毛银白干净。为免招蜂引蝶,在店内经常戴口罩。


我到店第一天,还在柜台中认糖浆标签,看到迦尔纳迈开腿走出去,劝一户占桌子开会的客人。


“你们只点了一杯拿铁,从开店坐到下午三点,讨论声音之大,恐怕打算收购苹果公司。”迦尔纳心平气和地说,“渴不渴,要不要我拿两杯冰块来?”


客人之一不满,“你不高兴,何不把我的笔记本扔到窗外喷泉里?”


“我并没有不高兴。”


但迦尔纳抬手将那台笔记本扔出去,窗外喷泉溅起水花。


半个店刹那静了,另半个店沸腾起来。迦尔纳在原地站着,手足无措。


“……我要去送外卖了。”他抬起手表看,转身拍我的肩膀。“立香,麻烦收拾局面。”



2


20分钟后迦尔纳回来,看到我。


“你还好吧?”


“我将他们劝走了。”我忍不住说,“店长先生应该学会分辨别人开玩笑!”


“开玩笑至少要笑着。那人并没有笑,我猜测他在认真请求。”


“那确实不算开玩笑。算是挑衅?好像说唱歌手爱放的狠话。”


“挑衅,吗。”迦尔纳叹气,肩膀白纸般塌下来。“真是复杂。”


我问,“你真的去送外卖了?”


“每天下午三点过一刻,我会亲自去。他是常客,对我们非常支持,每次会议从这里订拿铁。”


迦尔纳认真地说。


我很快明白了。


诚然如此:每天下午三点一刻,已形成本店的日常。附近某科技公司的神秘客人,要一杯冰美式,拼配C,要求加24块冰,一块不多一块不少。


因为要求过于变态,这杯饮料我们谁闲谁做。


第二个星期,我忍不住问:


“多或少一块冰会被发现吗?”


“最好不要。”迦尔纳想了想,“因为外卖员是我。”



3


迦尔纳数好冰块,仔细扣上咖啡杯盖子,贴上胶带。我看到他拿油性笔在硬纸杯套上写着什么,专心致志,鼻尖前一缕银发不断颤动。


我凑过去看。他在硬纸上画了一把伞,伞下有两只兔子,一黑一白。


“冰要化了,店长先生。”


“没关系。”迦尔纳说,“他在意的不是咖啡的温度,只担心太多冰让杯子外壁结出水汽;太少冰则咖啡太淡,冰与水密度不同。”


“客人究竟是谁?”我问,“白兔子是你吗?”


迦尔纳用眼角瞟我一眼。他实在很好看。


“谢谢,立香。那么像吗?”


“倒也不是像。”


迦尔纳想了想,拿过另一个杯套,在上面写了地址。


“如果我被耽搁无法亲自去送,可以麻烦你替我去吗?这个地址,他叫阿周那。”


我猛地站直了。


“我听过这个名字!”


“他也说他亲自来买咖啡会引起骚动。”迦尔纳想了想,“但我很少关注科技新闻。不用知道那些事,我已经很为他骄傲了。”


如果是别人,我断然不敢问。但对方是迦尔纳先生就没关系。


“阿周那先生是你男友吗?”


“为什么要这么说?”迦尔纳澄澈地看我。“我们是兄弟,有同一个妈妈。”



4


次日下午三点十分,我在咖啡店内,发短信给我在寝室的学妹。


很快,店内电话响起。迦尔纳去接电话:


“什么,三十份冰摇茶?……每杯需求都不一样?等我用笔记一下。”


计划完全顺利。我制作了二十四块冰的冰美式,循着硬纸杯套上的地址,来到某公司总部。


阿周那在办公室。他的办公室大到奢侈,采光极好,黑色地板,掉一粒灰都看得见。室内地广人稀,几乎只有他、桌子和绿植。


阿周那穿宝蓝衬衫,白色西装裤。与他在杂志封面上一样,真人相对甚至眼睛更大更英俊。


他抬起深不见底的眼睛看我,略微睁大。


“……迦尔纳呢?”


“阿周那先生。”


我放下咖啡,另一只手从身后伸出。


“这是我的商业计划书,请您过目。是关于我与学妹玛修·基列莱特编写的软件,输入少量资料便可以人格化历史上的英灵作为语音助手,应用于手机、车载等多种环境……”


对我借送咖啡的便利向他推销自己,阿周那甚至没抬眼看我。


“放在这里吧。”


“您会看吗?”


“尽量。”



5


他们的房子距两人工作地都近。迦尔纳下晚班,回家见到阿周那坐在沙发上,穿雪白毛衣,两条长腿膝盖并拢,从平板电脑上看新闻。


“为什么你下班也这么晚?”阿周那抱怨,“我回家没东西吃。”


“你可以吃能量棒。”


“迦尔纳,你的工作价值稀薄,有时我一分钟进款抵上贵店一年营业额。”


“我不太信任装在电脑和手机里的东西。”迦尔纳说,“如果经济危机,互联网崩溃,你的员工通通跳楼,届时要靠我养你。”


“根本不会有那一天。”


“那一天你会第一个跳楼吗,阿周那?”


阿周那将头扭向一边。


“……到时候也不会有人喝咖啡。没有那么多工作,就不用那么多咖啡。”


“如果真是那样,我们就回老家种红茶。”


迦尔纳带回餐馆的打包食物。阿周那坐在桌边,忽然说:


“你工作的地方,叫藤丸立香的女孩,利用你接近我。”


“是吗?我早有感觉,她很想见你。”


“她劝我买她的垃圾软件。说到底,谁会想跟历史上的英灵对话?”


迦尔纳停下手中叉子。


“你生气了。”


“……我没有。”


“你在气我没去给你送咖啡?”


“我不至于那样幼稚。”


阿周那冷冰冰地说。他捏碎了包装盒上的幸运饼干,从中拿出纸条,念道:


“……‘你会度过一个美满的晚上’。我会吗,迦尔纳?”



6


迦尔纳先生次日中午到店。


他穿着白衬衫,阳光下几乎透明,与他消瘦的身体中隔着空气;他弯腰时,我清晰看到他背部的爪痕。


三点一刻,他做好冰美式,叫住我。


“立香,”他说。“帮我把这个送给阿周那。”


“您、您不自己去吗?”


“他会给你五分钟时间,让你说明自己的产品。”


阳光下迦尔纳笑了。天使羽毛、樱花花瓣、金箔在他身后飘落,我看到千禧一代的圣人。


我忍着鼻酸,拿起那杯冰美式。


“迦尔纳先生……我会加油的!”



FIN.



最近写咕哒的浓度好高,我缓一缓;;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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